开幕式过后,表演人员候在前排,凉风中玩手机。
康妙祎不喜欢打视频电话,影涓就常常给她发信息。她点进几分钟前的一条,影涓灰头土脸,皮肤晒成小麦色,笑嘻嘻对镜头说:
“快看我呀,妙祎,我身后有一百多头懒羊羊!”
到剃羊毛的时候了,远方的老乡特地在细毛羊的头顶留了一朵毛,所以影涓喊它们懒羊羊。那群懒羊羊在山间小路狂奔狂跳,掀起黄色的风,使影涓金粉沾身。
康妙祎好笑,看完把手机存放在钟黎的小挎包里。
晚风流入学校操场,钟黎才拍完广告回校,身上还穿着品牌方送的正红抹胸裙,冷到打喷嚏,她抬手把身边人的裙摆扯来,当作铺盖。
表演谢幕曲的女孩子有五个,都穿着洛可可风格的大裙子,坐成一排,蓬松的裙撑把裙摆架成宽幅伞状,远看这里,像放了几堆厚窗帘。
康妙祎把宽低领往上拉了拉,虞兰坐在她身后,凑上前帮她把发丝从衣领内勾出来,舞台上忽然开始闪烁粉色的光束,虞兰震惊:“小甜甜……居然唱这首?不是说校庆献礼吗,一口一个baby这对么。”
钟黎在一旁搭话:“开场那首洋文的做饭歌,校长不也摇得起劲。”
“也是。可他这声音唱什么都感觉不太正经。”
钟黎听到这评价,赶紧掏出手机发信息嘲笑周持昇。这人上台居然带手机,消息提示音通过话筒扩出,台下人闻此,新奇地哄闹。
胡漠纯远远的从操场边缘绕过来,走到第二排观众席过道,弓着腰,右手贴着胸前领口,被累赘的裙子拖慢脚步,终于找到康妙祎面前蹲下,单肩上挎一只大号的拉夫劳伦托特包,从包里掏出一条发饰,要给对面的人戴上。
康妙祎也就顺势蹲下,两人面对面研究那发饰要怎么戴。
钟黎已经跟虞兰聊到下一个上台的男生了,两人很欠地分析他哼歌为什么如此粘黏,像是趿拉烂拖鞋板儿。
晚九点,夜风是气泡充足的冰可乐,棕黑的冰凉的流过人体,皮肤被冻出轻微的刺挠感。
台上的灯光全灭,又全亮,立式话筒旁多出个活人。
蒋昱存穿着简单宽松的黑t牛仔裤,戴那种科技感的灰蓝色猫眼墨镜,挎莓粉镭射贝斯,指尖一拨,前奏随着变幻的霓灯、措手不及地奏响。
钟黎跟虞兰终于打起精神,起哄的尖叫淹没在潮起潮涌的欢呼里。
蒋昱存和随后登台的几人是专门给压轴的摇滚曲伴奏的,伴奏之前先唱一首小虎队的《爱》。
开场“wu”的那两段,调子改编得轻缓了些,配合他净透的音色,显出一种爱得比较清新的纯真感。
「把你的心我的心串一串……」
唱第一句,他不忘还原两下手语舞,比划四个招式把自己逗笑。
曲到末尾,等别人在“wu”的时候,蒋昱存就用口哨小声地垫音。除了周持昇嘴贱、说这口哨“吹得使他想尿尿”以外,观众都被搞得蛮激动。
四个乐手唱完,乖乖跑上二层悬台。
康妙祎跟几个女孩子提着厚重的洋裙,是随着前奏蹦跳着上场的。
到合唱的部分,一群人已经被气氛燃嗨,跳得尽欢尽情,仿佛喝了二两才上台。
悬台上边,几个敲乐器的还负责倒玫瑰花,蒋昱存瞅准了当口,漫不经心的,把一篮子花瓣全浇向康妙祎。
活动终于进行至“难忘今宵”的环节,高处吹冷风的乐手们从二层悬台下到舞台幕布前,充当背景板。
蒋昱存巧夺先机地从侧边绕过去,不早不晚,刚好隔开意图靠近康妙祎的一名男子。
灰蓝的装饰眼镜被他摘掉,挂在t恤领口,蒋昱存撇头看康妙祎。她正在掸落身上的花瓣和彩带,抖搂几下过后,抬眸,感受到身边人的视线,转头与他对视一眼。
可能是跳累了,净白的肤色透着气血很足的红润,宽低领口内还挂了好几片红花瓣,蒋昱存明明没有强迫症,却心神焦渴,好想替她一一捡走那些瓣子,但他忍住了,还很正经地移开视线,一副非礼勿视的端方模样,在主持人激动的致词声中,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问她:
“可以合照吗。”
“为什么?”
“你猜。”
他那几个坐在前排的朋友早就准备好了,手里的相机都不带重样的,咔咔冲着他的方向闪光。
康妙祎注意到了,站在他身边,坦然地比了个“v”。
庆典结束居然才九点四十,校方有钱所以贴心,请了专门的清洁人员来打扫场地,一些学生为不能扫地以拖延上课而怨声载道。
纪录片
五班门口,芝桦拿着书走过来,不怒自威,还没说话,就把几个跑来要美女联系方式的男生吓跑了。她在门口吹了会儿风,等教室里响起热闹的背书声才进门,手里的教材放在一边,神色自若地在电脑上操作几下,随后抬头喊停:
“可以把灯关了。”
看教学视频的信号。
最先反应过来的几个男生像猴子一样喔喔怪叫。
“我就知道姑姑最善良,就说这节课肯定看电影嘛。”虞兰赢了,从钟黎手里得到战利品,她什么也不缺,就缺这套代写的月假作业,脸都快要笑烂,“芝桦还装模作样拿两本教材进来,原本以为没戏了——”
康妙祎也预估错误,输掉了24小时假期时间[12],要陪钟黎去练舞,再参加一个饭局。
这会儿,一群人兴致很盛地盯着电子板上的地理纪录片,开场念白听过好多遍,仍然反复品味,情绪高涨。也不是多新奇的片子,一放假拥有大把时间,不见人追着看,有些情绪只有放在特定的时空才能体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