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我也懒得劝你。”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张折叠的便签纸,放在茶几上。
“这是医院地址,”他说,“陆峥这些年,也不比你快乐。你要是还记得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就去看看他。”
顾朝暄的手指微微蜷着,没去碰那张纸。她的神色依旧平静,但唇角的线条明显绷紧。
他起身,走到茶几边,低头又看了她一眼,忽然笑了笑,语气像是随口一提:“对了,你知道我当年为什么总带着那台单反吗?”
顾朝暄抬眼,没有说话。
程屿却说:“那年去悉尼,他让我帮忙拍点东西。”
言尽于此,然后走了。
……
这世界真有意思。
一个消失多年的“熟人”,开车来敲门,喝她一杯茶,像背诵剧本一样,丢下一句“陆峥出车祸了”,再配一段煽情收尾。
连“悉尼”“单反”这种细节都没落下。
她轻轻呼了口气,起身去厨房。
茶壶里还余着一半水,已经凉透。她顺手倒掉,洗净壶壁。
水流冲在瓷面上,声音细碎,她的思绪也随之碎开。
她不是不动心,只是动过太久,早就学会了——
人一旦被放在“值得被心疼”的位置,就已经输了。
陆峥那种人,不该被她心疼,也不需要。
他出事了,有无数人会比她更快赶去医院。
轮不到她。
她擦干双手,重新回到客厅,茶几上那张纸还在。
……
手机屏幕亮着。
两条未读。
第一条是:电话那事,我不该,但是你也得跟我道歉!
第二条:跟我道歉,把话收回,我就原谅你!
顾朝暄盯着屏幕看了很久,指尖在玻璃上悬着,却迟迟没
;有点开。
……
那天傍晚,影壁后的灯又先亮了一盏。门铃一响,李婶去开门,回头冲屋里说:“朝朝,是曲夫人来了。”
院口停着一辆低调的黑车。
曲映真穿着浅紫色西装套装,身后跟着司机,抱着两大纸袋。
“听说你回北京了,”她笑,语调不高不低,“一直想找个时间看看你,别嫌阿姨唐突。”
顾朝暄摇了摇头,让李婶把东西接过去。
“您太客气了。还特地跑一趟。”
“哪能叫客气。”曲映真笑,神色温和,“你也好几年没在北京了,回来总该有人看看。”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客厅。屋子里陈设极简,木质家具打磨得透亮,空气里有股淡淡的檀香。
曲映真环顾了一圈,微微点头:“还是那股子干净劲儿。”
顾朝暄倒茶的手稳稳的,半分不乱。
茶香氤氲间,曲映真抬眼问:“老爷子在军区医院吗?”
“嗯,他身体不好,那边老战友多,还有医生在,所以一直没有申请出院。”
曲映真“哦”了一声,笑意浅浅:“挺好。你也好久没回来了,这次回来可得多陪陪他老人家,这样才对得起云青跟你姥姥,想来他们在天之灵会很安慰的。”
顾朝暄闻言睫毛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