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自从孟瑶到来之后,他不知?不觉地开始不那么厌倦回家?了。
在回家?的路上时他会开始想,想着她今天做了什么样的饭菜,会和自己分享上班又?遇到了什么新奇的事情,学习中遇到了什么小焦虑,或只是单纯的耍一耍无赖挑逗一下他,都让他感到轻松愉快。
他压根不在乎那些在她眼里大?过天塌的麻烦,甚至只有她需要帮助的时候,他才体会到了创业成功初期的那种成就?感。
不论是注资、补习还只是听她一两句调侃夸赞,他才终于对这些年的成功有了实感,不自觉地骄傲自己有能力在她的面前?展现出更好的一面。
他自以为自己冷静地划分清楚了界限,却在此刻警觉,他就?是放任了自己去享受她的鲜活、她的狡黠、她带来的所有意外和温暖,沉浸在这种前?所有为的温馨关系里,下意?识地靠近、汲取,却懦弱到不敢去定义这样的未来。
迟来的醒悟没有带给他些许轻松,涌上心头?的事强烈的内疚和自我厌恶,他比她年长六岁,阅历更深,怎么能一边承诺这只是一场不谈感情的合作,一边沉溺着模糊不清的悸动,却从未给她过一个明确的交代呢?
再看?见她写满失望的眼睛,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回应,艰难地开口:“对不起……是我的问?题,我疏忽了,我……确实没有仔细思?考过,没想到这些行为会给你带来这样的困扰和……误解。”
他斟酌着词汇,辩解格外苍白:“我并没有玩弄你感情的意?思?。”
孟瑶的心情如坠冰窟,在她等待着回复的时间里,她其实无比希望方槐序能垂死挣扎为自己辩解一番,可没想过他居然会这么爽快地承认,一瞬间直觉额度荒谬透顶:“你明明一开始就?划清界限,告诉过我只是利益合作我一次又一次才信了你,既然想享受这种暧昧不清的拉扯,大?可以直接告诉我,反正我受制于这段关系,你想做什么难道不能摆在明面上吗?为什么非要装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来诓骗我?”
她的眼眶不自觉地随着话语变红,声音却一如既往的坚定:“明明最初我已经做好了准备了,哪怕你从一开始就告诉我你是什么样的,风流、冷漠、精于算计的,我都可以应对,反正横竖都是把自己卖了,都在我的承受范围之内……可你为什么要这样?是觉得玩弄人心很好玩吗?享受别人对你放松警惕再完全失望的过程吗?看我现在为你丑态毕露地质问?,是不是特别有成就?感啊?”
“我没有,从没有过这样的想法!”方槐序急切地否认,但望进孟瑶那双充满受伤和愤怒的眼中,只化作了巨大?的无力感和对自己的鄙夷。
他的内疚和茫然上升到某个极点,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在一夜之间急转直下,为什么孟瑶会认定他的表里不一,难道他之前?的靠近真的那么的十?恶不赦吗?
可有了这个想法之后,他就?更加笃定是自己的过错:怎么可以轻视她的痛苦,她已经在他面前?表现得这么愤怒了,那他那些自以为无关紧要的接触和相处,就?是她原则上不堪的欺骗。
他不知?所措,任由气氛一直僵持地沉默着,知?道发生?了的事情怎么做都是于事无补,最终只能徒劳地问?出:“所以你现在……是已经讨厌我了吗?”
房内一片寂静。
孟瑶依然看?着他,那双总是沉稳从容的眼眸,此刻带着显而易见的脆弱和恳求,所有汹涌的指责都卡在了喉咙里。
讨厌他吗?
一个简单的“是”字盘旋在唇间,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因为记忆是抹杀不掉的,她记得他所有的好,是深夜细心的关心,是林家?前?不容置疑的维护,是察觉到她的每一次不安,小心翼翼地维护她的尊严,是每一次笨拙又?诚恳地肯定她的努力。
这些真实存在过的温暖和今天所看?见的画面层层碰撞,她心乱如麻,哪里是能用?一个讨厌能概括的。
要说讨厌,她估计是更恨自己:恨自己愚蠢和轻信,怎么会对这样一个人卸下防备。
带着钝痛的失望紧紧裹住了她,某种刚刚萌芽就?被狠狠践踏的东西,正在无声地碎裂。
可明明只是信错了一个人而已,她为什么会觉得这么难受?
她说不出话,只是死死地抿着唇,试图将所有的情绪压制下去。
但她的沉默和抗拒,在方槐序看?来,已经是无声的宣判。
他眼中最后一点微光熄灭,默默地低下头?,过了好几秒后,才将身边的一份文件轻轻放在了桌面。
“今天出席的反响很好,所以原本是想告诉你,下周再一起出席一场讲座,行程已经定下来了”,他顿了下,声音努力平静:“当然,如果你现在觉得,不再想和我有过多的私人接触,在必要的公开场合,你可以只帮我当做上司,或者纯粹的合作方,我会……尊重你的意?思?。”
说完,他不再等待她的回应,连视线都不再做过多停留,默默转身上楼离开。
房间里响起卧室门被关上的声音,孟瑶的背脊随即僵了一下,站在原地许久没有缓过情绪。
她走到窗前?望着深沉的夜色,玻璃上映出她没有任何表情的脸。
只有那双黯淡的眼睛格外醒目,除去满腹的失望、微消的余怒之外,还有一丝她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
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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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小吵怡情,吵完就快恋爱节奏了[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