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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暗夜(第1页)

金川路那方簇新的路牌,在戈壁滩特有的干燥风沙中,已然矗立了整整七天。

七个日出日落,金川村家家户户的门楣上,仿佛还萦绕着通路那日的鞭炮硝烟味和村民淳朴而热烈的欢笑声。

这条路,像一条终于被打通的动脉,连接着这个被重山阻隔了世世代代的村庄与外面那个广阔而喧嚣的世界。

希望,如同初春解冻的溪流,开始在每个人心中潺潺流动。

然而,每当夕阳被远山吞噬,巨大的夜幕自天际垂落,村庄便像被投入了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沉入令人心慌的黑暗。

那零星从几户人家窗户里透出的煤油灯光,昏黄如豆,在穿堂而过的夜风中不安地摇曳,拼尽全力,也只能在无边的墨色里,圈出一小片恍惚的、勉强视物的方寸之地。

光晕之外,是更深邃的暗,吞噬了房屋的轮廓,也吞噬了白日里因通路而生的些许喧嚣。

这光与暗的尖锐对比,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刺眼地提醒着人们,仅仅一条路,还远不足以将金川村从世代的贫困与闭塞中彻底解救出来。

这样的昼夜轮回,金川村的人早已习惯。没有电,日子便像是被按下了慢放键,一切劳作都回归最原始的重力与人力。

磨房里的石磨,需要壮年汉子耗费半天气力才能推动,面粉混杂着汗水,是生活最本真的滋味;

夜晚若需出门,便只能仰仗星月的光辉,若逢阴天,则寸步难行,连孩童都知道惧怕那纯粹的黑暗。

照明尚成奢望,更何谈借助电力发展生产,改善生活?

日子,便在这清贫与闭塞的循环里,打了一代又一代的转,仿佛一个走不出的圆。

通路带来的短暂喜悦,很快被这亘古不变的黑暗现实冲刷得七零八落,一种新的焦虑开始在村里蔓延:路通了,然后呢?

夜色渐浓,拾穗儿独自站在自家小院的中央,清冽的晚风拂动她额前的碎发,也送来了邻家隐约的叹息声。

她望着这片被沉沉黑暗笼罩的村庄,眉头紧紧蹙起,形成一个深刻的“川”字。

作为村里为数不多考上大学又毅然回来的年轻人,作为临危受命的新任村长,她肩上的担子比谁都重。

通路,是她上任后烧的第一把火,是打通了向外的“出路”。

那晚,她站在欢呼的人群中,看着第一辆卡车摇摇晃晃开进村口,心中也曾充满豪情。

可喜悦过后,更沉重的责任压上心头。她知道,这还远远不够。

没有电,村庄就像是一个有了腿脚却失了双眼的巨人,空有前行的渴望,却难以在发展的道路上真正迈开步子、看清方向。

这“光明”的问题,成了横亘在她心头最大的一块巨石,比当初修路时遇到的任何技术难题和资金短缺都更让她寝食难安。

她想起白天去李大叔家,看到他借着油灯微光费力地修补农具,手上满是老茧;想起张婶念叨着要是晚上有亮光,就能多纳几双鞋底贴补家用;

想起孩子们在昏暗的灯下写字,眼睛都快贴到了书本上……

每一幅画面,都像一根针,扎在她的心上。

她深吸一口带着寒意的空气,试图理清纷乱的思绪。

转身,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院落东侧那间还亮着微弱灯光的厢房。

那里住着她的大学同窗,陈阳。京科大学四载同窗时光恍如昨日,陈阳是当年的班长,才华出众,逻辑清晰,主修的正是电力工程。

毕业时,他本有留在大城市、进入军校的大好前程,导师的挽留、同学的惋惜言犹在耳,他却出人意料地、执拗地跟着她,回到了这片生她养她却贫瘠落后的戈壁滩。

他说,他想用所学做点实实在在的事。命运弄人,前些日子村里道路未修、坑洼不平之时,他为了勘察地形,不幸遭遇意外,重伤昏迷,险些丢了性命。

如今虽已苏醒,但身体元气大伤,尚在康复期,便暂住在拾穗儿家休养。

虽分房而居,以避闲言,却也方便了这对老同学相互照应,商讨村务。这份雪中送炭的情谊,拾穗儿深深记在心里。

拾穗儿轻轻推开东厢房的门,一股淡淡的书卷气和草药味混合着传来。

昏黄的煤油灯下,陈阳半靠在床头,脸色因久伤初愈仍带着几分苍白,但那双看向书本的眼睛,却专注而有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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