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锁攥着绳子被缓缓吊了下去。
这孩子刚满十八岁,脸上还带着未脱的稚气,眼神里藏着掩饰不住的紧张,却强装镇定地接过铁锹:“强哥你歇着,我来!”
王强爬上来,瘫坐在地上,灌了几口水道:“下面闷得慌,挖一会儿就头晕,多注意着点!”
石锁点点头开始挖掘。
表层的泥土还算松软,可越往下越坚硬。他正干得起劲,井口传来清脆的喊声。
抬头望去,只见拾穗儿带着妇女们挑着担子走来,陈
;阳拎着水壶跟在旁边。
拾穗儿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脸颊被晒得通红,脚步却依然轻快:“大伙儿歇会儿吧,喝点薄荷茶!我特意加了盐,能解乏!”
她掀开桶盖,一股薄荷的清香顿时飘散出来。
陈阳则将水壶递给拉绳的汉子们:“这是凉白开,晾了半天了,大家多喝点防中暑。”
“穗儿妹子和陈阳有心了!这水比蜜还甜!”
赵铁柱灌了大半壶,抹着嘴笑道。
拾穗儿给众人续着水,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望向井口,满是担忧:“井下的石锁怎么样了?要不要换他上来歇歇?”
李大叔摇摇头:“让他再挖一会儿。”
说着看向陈阳,“你懂得多,看看这井架还有什么能改进的地方没有。”
陈阳仔细检查后沉吟道:“井架的结构没有问题,不过辘轳的转轴可以加点润滑油,拉绳的地方垫上厚布,这样既能省劲,还不容易勒手。”
“还是你脑子活络!”
李大叔立刻让人照做。果然,后续拉绳的时候,辘轳的声响小了不少,汉子们手上的压力也减轻了许多。
拾穗儿看着陈阳忙碌的身影,心里泛起一阵暖意。
这个文质彬彬的年轻人,来到村里后没有半分娇气,不仅吃苦受累,还总能想出些实用的法子。
她盛了碗薄荷茶递过去:“你也喝点吧,忙得一头的汗。”
陈阳接过来道了谢,仰头喝下,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干净的手帕:“擦擦汗吧,太阳太毒了。”
拾穗儿的指尖触到他发烫的手,脸颊不由得微红,低头小声道了谢。
井下的石锁已经挖了两个多小时,井深达到了十米。
他的呼吸变得粗重,马灯的光线昏暗,空气污浊得让人头晕。
“强哥……我有点喘不上气……”
他扶着铁锹,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话音刚落,一块土块从井壁剥落,“啪”地砸在他的脚边。
石锁吓得脸色煞白,铁锹差点脱手,声音里带着哭腔:“强哥……井壁掉土了……”
井上的人顿时慌了,李大叔急得大喊:“快拉他上来!稳着点!”
石锁被拉上来后,瘫坐在地,浑身发抖。
拾穗儿赶紧递上水:“别怕,上来了就好了,好好歇会儿。”
陈阳蹲下身,轻声安慰道:“井下是有点危险,但井架很牢固,下次多注意就是了,你已经很棒了。”
石锁看着众人鼓励的目光,慢慢平静下来:“我歇会儿还能下去!”
井越挖越深,进度也愈发缓慢。三米、五米、十五米……井深到二十米时,需要八个人一起拉绳,号子声变得沉重短促,每一声都耗尽气力。
井下的人每次上来,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嘴唇干裂,眼神疲惫。
陈阳看在眼里,心疼不已。
他走到李大叔身边:“李叔,我想下去看看。
我学过一些地质知识,能判断土层和水层的位置。
天这么热,也能替他们挖一会儿,让大家轮换着歇一歇。”
李大叔愣了愣:“井下太危险了,你一个读书人……”
“我能行!”
陈阳语气坚定,“多一个人多一份力,我不怕苦也不怕累。”
拾穗儿也上前担忧道:“陈阳,井下又黑又闷,还有塌方的风险,要不还是我多送点水下去吧?”
“放心,我会小心的。”
陈阳笑了笑,“你送水也不方便,我下去正好看看情况。”
拗不过他的坚持,李大叔只好仔细为他系好安全绳,反复叮嘱:“一有不对劲就拽绳子,我们马上拉你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