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D卡里的内容,让买家峻在办公室坐了整整一夜。
视频是加密的,技术科花了三个小时才破解。画面晃动得很厉害,像是用手机偷拍的。镜头对准的是一间书房,墙上挂着一幅山水画,画下是一张红木书桌。
书桌后,坐着陈国栋。
他穿着一件深灰色的中山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手里拿着一支钢笔,正在纸上写着什么。他的神情很平静,像一个正在批阅文件的领导,而不是一个即将赴死的人。
“小峻,如果你看到这段视频,说明我已经走了。”陈国栋放下钢笔,抬头看向镜头,眼神里带着一丝疲惫的笑意,“别为我难过,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买家峻的手指紧紧攥着鼠标,指节泛白。他看着视频里的陈国栋,想起那个雨夜,他站在天台边缘,最后回头时的笑容。
“云顶之事,我一人承担。”陈国栋的声音从音响里传出来,带着一丝金属般的冷意,“但你要记住,黑暗的尽头,未必不是光明。”
他顿了顿,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雨雨……拜托了。”
买家峻的心猛地一跳。他注意到,陈国栋说这句话时,手指敲击桌面的节奏,和他教陈雨弹钢琴时的节拍一模一样——三长两短,是莫扎特《小星星变奏曲》的开头。
“另外,”陈国栋的身体前倾,脸几乎贴到了镜头上,眼睛里闪过一丝锐利的光,“小心‘夜莺’。”
视频到这里戛然而止。
买家峻坐在黑暗的办公室里,盯着黑掉的屏幕,心脏狂跳不止。他想起那个匿名邮件,想起“夜莺”发来的精准情报,想起李维民说的“小心线人”。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从一开始就被算计了。
陈国栋用他的死,为他设下了一个局。而“夜莺”,就是这个局里最关键的一枚棋子。
手机震动起来。是周正:“买书记,陈雨的学校安排好了,就在市委大院旁边的实验中学。我让小张去办转学手续,但……”
“但什么?”买家峻的声音很冷。
“但小张说,教育局那边推三阻四,说没有陈雨的户籍证明。”周正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怒气,“陈国栋的案子刚爆出来,他们这是怕沾上麻烦。”
买家峻的拳头慢慢握紧:“告诉小张,如果教育局不办,就让李维民亲自去办。另外,查一下陈雨的户籍在哪,把所有手续补齐。”
“是!”
买家峻挂了电话,走到窗边。天已经黑了,市委大院的路灯亮了起来,像一条金色的河流。他想起陈雨今天早上的眼神,想起她问“爸爸是不是坏人”时的困惑。
他不能让她失去一切。
手机又响了。这次是李维民:“买书记,你让我查的‘夜莺’,有线索了。”
买家峻的心跳加快了:“说。”
“‘夜莺’不是一个人,”李维民的声音很沉重,“是一个代号。陈国栋生前,用这个代号联系过三个人——省纪委的王秘书,市公安局的赵副局长,还有……”
他顿了顿:“还有你身边的周正。”
买家峻的呼吸停滞了。
周正?
他想起周正跟了他五年,从矿井里被救出来,到成为他的贴身警卫。想起他今天早上还说“买书记,我周正这条命,是您救的”。
“不可能。”买家峻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周正是我信得过的人。”
“我也希望不可能。”李维民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但技术科在周正的手机里,发现了和‘夜莺’的加密通信记录。时间就在陈国栋死的那天晚上。”
买家峻的指尖抚过窗玻璃上的水雾,画了一个小小的圆圈——和陈雨早上画的一样。
“我知道了。”他说,“别打草惊蛇。”
他挂了电话,站在黑暗的办公室里,看着自己的影子映在玻璃上。窗外的灯光透过他的身体,像一把刀,将他劈成两半。
一半是&bp;buer峻&bp;,那个坚信正义、信任伙伴的市委书记。
另一半,是那个被背叛、被算计、被逼入绝境的孤狼。
他不知道,哪个才是真正的自己。
但有一点他很清楚——
他必须找出“夜莺”。
无论代价是什么。
###&bp;三
第二天早上,买家峻回到旧城区的公寓时,陈雨正在画画。
她坐在窗边的小桌子前,手里拿着一支蜡笔,专注地在纸上涂抹。阳光透过玻璃,照在她的头发上,像一圈金色的&bp;ha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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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叔!”她看见买家峻,眼睛亮了起来,“你看,我画了我们的新家!”
买家峻走过去,看见画纸上是一座小小的房子,屋顶冒着炊烟,门前有一棵大树。树下,站着一男一女两个小人,手牵着手。
“这是你,这是我。”陈雨指着两个小人,笑着说,“我们以后就住在这里,好不好?”
buer峻&bp;的心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疼得厉害。他摸了摸她的头,声音有些沙哑:“好。”
“叔叔,”陈雨突然抬头,眼睛里带着一丝好奇,“你昨天晚上没回来,是不是去抓坏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