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着女儿一直与她坐在一起的胡姨娘,一边捂着女儿的耳朵,将她摁在自己的怀里,一边下意识地道:“得寻个大夫来。”
可他们侯府如今这状况,如何寻大夫?
又有谁肯为他们寻大夫?
曲岚竹心底对曲鹤钧这个渣男爹骂骂咧咧,背着其他人给蓝姨娘倒水,实际是兑了空间里产出的灵液。
不管这个被大夫认证过的、是儿子的胎儿,能不能活下去,蓝姨娘的性命,她是要想方设法保住的!
而乔装进入刑部大牢、还隔着数个牢房远的太子殿下,就听了满耳朵的、对曲鹤钧的唾骂。
所以,这个姑娘到底是谁?
又为何,这声音似乎只有他一人听得见?
从来“子不语怪力乱神”的嬴昭太子,此刻也不免心生疑窦,难不成,他遇上了什么妖怪?
~
天亮了,但刑部天牢里依旧阴暗潮湿。
身心俱疲的曲家人似乎刚迷糊过去,门外就传来了捕快、胥吏们的脚步声。
他们赶鸭子一样将她们赶出牢房,一个个地确认了身份,交由差役们押送流放。
成丁的男子要带枷,重约二十五斤。
昔日里穿金戴银的大爷小爷们,今日蓬头垢面又负重,还被往日不放在眼中的百姓们指指点点,不过走出三条街,一个个已经双腿发软。
可差役不容情,这流放每日都有规定的五十里路程要走,若是耽搁,便不能在规定时间内到达下一处的驿站。
那要被治罪的可就是差役们了!
所以他们一个个都板着脸,甩动着手里的鞭子。
直到城外十里,差役们才松口愿意让他们歇一歇——
但这并不是他们有多少良心,而是根据经验,在这里,这些流放犯人的家眷,会送些东西来。
这也是他们这些差役的收入来源之一。
虽说侯府是抄家流放,可外嫁女却不在此列。亦或者,总有那么几个交好的人家呢?
曲芸淇就盼着与她有婚约的成家能来,即便不愿再娶她这个犯官家眷,总该当面说清吧?
但来的只有侯府那几位外嫁女的嬷嬷和丫鬟。
老夫人累得靠着亭子的柱子歪坐着,看着这情形,只能轻叹一声:“不来也好,莫叫婆家人难做。”
媳妇子与婆家闹不快,又哪有好日子过?
嬷嬷们打点差役,丫鬟们将包裹递给曲家女人们。
男人们带着枷,当真是再背不动一点东西了。
曲岚竹想着自己有力气,而且包袱也能给自己拿东西打掩护,便要伸手接过一个,却被曲芸淇一推。
“不用你来,这是我姑姑给我的。”
她没什么力气背包袱,可姑姑哪可能只给衣裳
;鞋袜?
定然是要给些银钱,好叫他们路上轻快些,这怎么能落到外人手里?
但她将包袱翻了个底朝天,却当真只有些衣裳鞋袜,还一看就是买的成衣,布料也不精细。
她只好盯着丫鬟,银钱肯定是要单独给的,是吧?
小丫鬟却避开了她的目光。
曲芸淇顿时寒了脸,要说什么的时候却被自己的母亲猛然一拽,身子都踉跄了下。
从她翻找包袱的时候,老夫人和她爹、她母亲就变了脸色。
歇息的时候,男犯人也是不能卸枷的。
媳妇们哪能不心疼家里的爷们?都过去擦汗、喂水的伺候一通。
这才来迟了一步。